大碗茶百科
大碗茶百科

苦丁与大红袍一起泡喝(大红袍和什么一起泡好喝)

0

苦丁与大红袍一起泡喝,可以清热解毒,消暑生津,对于夏季出现的口干舌燥、心烦失眠、食欲不振等症状有很好的缓解作用。另外,苦丁茶还有降血糖、降血脂、抗衰老等功效,是一种天然的保健饮品。不过,苦丁茶虽好,但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喝的。下面我们就来看看哪些人不适合喝苦丁茶吧。一起来来看看。脾胃虚寒的人不适合喝苦丁茶。

(4月8日,宁乡县黄材镇龙泉村密印庵,庵里的师父为访客倒上一杯烟茶。摄影 朱辉峰)

禅茶滋味,大道至简

必须等到大唐盛世一众茶人的巧思出现,土生土长的茶,才从蓬头粗服的状态中解脱出来,踏上精益求精的旅程。那是一个儒释道寻求如何共融共生的时代。茶的偏好也显露出来:“爱诗客,慕僧家”。

纵观每一阶段关于茶的饮法沿革,都呈现出了不同的时代精神和风貌。每一种茶和水量、水温、水质的契合度,也都是它们自己的叙事风格。真正的美,则是恒定的。南禅宗、老子以及玄学家,都表达了相近的观念:经过繁复的淬炼后,悟出至简的大道。

曾在南岳慧闻法师处见到一只古旧的茶盅,有砂眼,青花简陋。想来是当时普通人家随意喝茶的器物,但也难免又想,它盛过什么样的茶呢?可与它今天盛过的茶有一比?

但无论是什么茶,不都是这样饮而尽了么?

南泉禅师与赵州和尚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问答。

赵州师问:“如何是道?”南泉云:“平常心是道。”

无事,平常,才是淳朴的自然之境,才能感受那一碗茶里的云淡风清。为何禅意常与茶道的意境相融?因为,那才是美之归宿。王砚

(4月15日,石门夹山寺,来见法师带领我们看寺庙后的茶树。)

(宁乡县黄材镇龙泉村密印庵,庵里后院晾晒的青叶。)

茶禅一味:如何是和尚家风?饭后三碗茶

□撰文/王砚 摄影/朱辉峰

生在山里,死在锅里,埋在罐里,活在杯里”——这是茶的一生。它生命的前三个阶段,或许大多数人都已知晓,而当它在一注沸水中又变得芳香时,关于“重生”的意味则陡然变得深长。除了形态,还有一些什么复活在一杯茶中?这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东方佛理和西方哲学中对于生命的追问。

我们在绿茶的寻访旅途上,不时与高山、古寺相遇。它们的“静”,即为茶的底色。在静中,能啜饮山水,晚霞,自然的谦和味道。日常里离不开的茶,到最后,也成了许多人的“生活禅”。

“乌龙茶”等名茶,最初由寺院种植炒制

4月7日,清明刚过。我们在沩山密印寺寻访住持贤心法师不得,只好往山中漫行。春寒未尽,满山的茶树笼罩在细雨里。忽然想起一千多年前,沩山灵祐禅师和他的弟子慧寂在这里一边摘茶一边“打机锋”:灵祐听不见慧寂远远地在说什么,让他现身说话,慧寂便使劲地摇了摇茶树。

慧寂留在师父身边长达十五年,师徒二人之间有着极为深厚的情意与默契。那时的寺院生活相当清苦,他们除了采茶,春耕秋收,种菜放牛,一日不得闲。而劳作亦成为禅修的另一种方式。

真正将农事生产纳入佛门清规的,是唐代高僧百丈怀海。在他所制定的《百丈清规》中列入了“普请”制度,即上至大方丈,下至小沙弥,都必须参加集体劳动,无一例外。他提倡“一日不作,一日不食”,从此“农禅并重”成为禅宗丛林作风之一。禅学上许多类似于灵祐与慧寂那样举足轻重的讨论对话,就在园中除草、厨房择菜中展开。

茶事当是诸多劳作中较为重要的一项了。土生土长于南方的茶树,很早就被认识且开发利用起来,僧人们亦不例外。几乎每座山中寺院的附近都能发现大片野生茶树。茶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,越来越被看重。

写《茶经》的陆羽,本来就出身佛门,做过十几年小和尚,他的师傅积公大师是个狂热的茶爱好者;他的好友,著名诗僧皎然亦极爱茶。皎然的许多诗都描绘他与陆羽共同采茶、制茶、品茶的情景。他对茶的推广,亦是部分推广了寺院的禅宗思想。唐代佛教兴盛,僧人常云游天下,寺院的声名,往往也与他们携带的那一包包茶紧密相关。众多流传的名茶中,有不少最初就是由寺院种植、炒制的。如四川雅安出产的“蒙山茶”,相传是汉代甘露寺普慧禅师亲手所植,因其品质优异,被列为贡品;福建武夷山出产的“武夷岩茶”,前身叫“乌龙茶”,因其由乌龙院采制的最为正宗而得名;密印寺所制的沩山毛尖,也是贡茶;乾隆最爱饮的君山银针,则产自岳阳君山白鹤寺。

藏在沩山城大林场深处的密印庵,极小,几乎少有人行。七十多岁的住持释康兰懂医道,诵经之余,常为居士们看点小病,有时也上山去采草药。那天,我们在庵后看见一只盆子搁在女贞树上,里面是一层薄薄的嫩茶叶。

“师父也自己种茶吗?”

“没有种,这是山上的野茶。每一年摘一点,自己炒来喝喝。”

“师父做的茶怎样?”

“粗茶。不见得你们会喜欢。”

(茶园所在的地方叫万佛灵,位于密印寺千手观音旁。)

(密印寺千手观音旁的茶园内,郭进廷老人正在割锄杂草。)

静坐思虑,难免疲劳发困,茶能克服睡意

4月14日,夜宿石门夹山寺。一入夜,偌大的寺院阒无人声,只听见山风簌簌,虫鸣声此起彼伏,抬头一望,明月当空,隐约照见大悲殿和大雄宝殿的飞檐翘角,映在石阶上的树影摇曳。——这么好的月色,不去喝茶又该如何呢?来见法师果然请我们去他的禅室喝茶。

“石门曾经有很好的红茶,叫石门宜红。可惜这个商标被湖北那边的茶商注册,用不了了。”长相敦厚的来见一边娴熟地冲茶,一边说。他祖籍江苏南通,在此已有十余年。

石门宜红是民国时期,一位叫卢次伦的广东商人在石门宜市(今壶瓶山镇)创制的,这种红茶经过碎、车、筛、拣等加工程序,一颗颗状似米粒,黝黑有光泽。极盛时期,与“祁红”、“滇红”比肩,出口量曾经达到全国红茶的40%。可惜此后战乱、匪患频仍,不得不中止生产。卢次伦回到广东老家后,不久皈依佛门。

夹山也有自己的好茶,牛牴茶。光听其名,就足显其独特。清嘉庆《湖南通志》引《一统志》:“澧州,石门牛牴山产茶,谓之牛牴茶”。它属于条形炒青绿茶,因其外形肥壮带扁锋利似牛角,泡入杯中,芽芽相碰,状似牛抵角而得名。采制技术一度失传,1978年才重新恢复。直到今天,牛牴茶也只有石门二都乡八坪峪的茶场有少量生产。

唐代的夹山善会和尚当年喝完了那一碗牛牴茶,又自斟了一碗递给侍僧,侍僧正欲接过,他却忽然缩手,问:“这一碗是什么?”侍僧一时语塞。这一问如此天真,奇兀,似乎可以一语答之,又言之不尽,才成了茶与禅意交融的千古话头。宋代的圆悟克勤法师此后写下了“猿抱子归青嶂

岭,鸟衔花落碧岩泉”的偶联,似乎为这一碗茶又加注了“夹山境”的深邃之美。后来禅林称夹山为碧岩。

碧岩泉一直喷涌至今,水色清澈纯净,历来都是煮茶的上佳泉水。来见和师傅明禅法师在附近种了几株茶树,用泉水浇灌,长势十分好。

禅与茶结下的缘,宁静而深致。僧人坐禅饮茶的渊源直可追溯到晋代。东晋怀信和尚在《释门自竟录》中说“跣足清谈,袒胸谐谑,居不愁寒暑,唤童唤仆,要水要茶”。

坐禅时,调心、调身、调食、调息等,皆是以静为基础,可以说,静坐静虑是历代禅师们参悟佛理的重要课程。在静坐静虑中,人难免疲劳发困,此时能提神益思,克服睡意的只有茶,它是禅者最好的“朋友”。

而茶除了基本功用,自身散发出的哲学意趣,并不会只让人想到“唯美”。比如,它坚持洁净,要求在简朴中达到自在,不讲究铺排,使口舌感知清淡,从而令整个身心愉悦。而且,它并无贫富贵贱的分别,只要是珍视它的人,都能成为品味上的贵族。学习禅理的人所追求的,亦是突破正统的戒律清规,摆脱外在的束缚,从自己的生活当中,认识自我,达到完美境地。

宋徽宗时期,圆悟克勤禅师住持夹山,开讲其编写的《碧岩录》。这部可与《坛经》相提并论的“宗门第一书”,不仅在禅宗发展史上有极其重要的地位,甚至影响了中国文化史的发展,流芳至远的莫过于圆悟克勤提出的“茶禅一味”,其手书真迹传到日本后,珍藏于京都大德寺作为镇馆之宝,亦开启了日本茶道。

在禅师们的心里,茶,就是禅,而非禅的附着之物。

佛教从茶中体味苦寂,从而达到明心见性

从密印寺、夹山寺,再到南岳衡山的祝圣寺、大善寺、方广寺、广济寺、朱陵宫……从僧人、道长手中接过各色茶水,有时在茶桌前小口啜饮,有时顺手从桶中舀一碗,一饮而尽,各有各的滋味和风致。喝茶,本就是日常,不须拘泥。

但是精致繁复的饮茶仪式,也是由南禅宗一手建立的。僧众们举行茶会时,集结于达摩禅师的画像前,遵循隆重正式的礼仪,用同一只茶碗轮流饮茶。寺院内曾设有“茶堂”,是专供禅僧辩论佛理、招待施主、品尝香茶的地方。法堂内的“茶鼓”,是召集众僧饮茶所击的鼓。还专设“茶头”,专管烧水煮茶,献茶待客。在寺门前派“施茶僧”数人,施惠茶水。寺院中的茶叶,称作“寺院茶”。用途有三:供佛、待客、自奉。

后来的茶道仪式,正是由禅宗茶会发展而来的。只不过,它又逐渐吸纳了道家的思想。在道家眼中,自然万物,都具有独特品性,可与之对话,沟通交流。佛教从茶中体味苦寂的同时,借以达到明心见性,有人问资福如宝禅师:“如何是和尚家风?”师答:“饭后三碗茶。”茶事与禅事已然打成一片。道家则更乐意从茶壶水沸声中听闻自然的呼吸。他们对于尘世的一切,不管苦痛忧烦,总是坦然接受,并试图找出其中的优美。中国茶道将之融合一起,终于把形而下的世俗饮馔事,上升到了哲与美的境界。

逝于1913年的日本美术家、思想家冈仓天心早早地表达了他的忧虑,“对于晚近的中国人来说,喝茶不过是喝个味道,与任何特定的人生理念并无关连。……他们慢慢变得……既苍老又实际了。”尽管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重新理解茶道里蕴含的奥义,不可否认的是,杯中已再难重现唐时的浪漫,宋时的仪规。

5月4日傍晚,南岳大庙监院慧闻法师斟了一杯茶,递给我,缓缓说:“要想体会一杯茶的妙处,先要对禅有一个大致的认识,对自己有一个认识。如果不是这样来喝茶的话,茶就是一种平常的饮料,与咖啡、可口可乐没有区别。赋予了禅的意义之后,它就不再是普通的饮品了。”

他坚信禅中的大智慧能如茶一般渗透日常,浸润那些枯皱的心灵。

禅之湖南

禅师们的身后,全是大小山峰

在湖南地形图上,可以清楚看到,它像个不规则的马蹄形。三面环山,中间是丘陵和盆地,北部是平原和湖泊,山地和丘陵约占总面积的66.6%,平原和盆地约占27%,水面约占6.4%,说湖南是“七山一水二分田”,大致不差。

地势以西部较高,武陵山脉突起在西北角,群峰逶迤;西南部的雪峰山脉,山体很大,南北延伸300多公里;南部有著名的五岭山脉(自西而东是:越城岭、都庞岭、萌渚岭、骑田岭、大庾岭)前4岭都在湖南,大庾岭位于江西与广东两省交界处。东部则有幕阜山、九岭山、罗霄山等,这些山脉都是东北-西南走向,且都在湘赣两省的边界。

这些半环绕着湖南的山头,自佛教传入中国起,就有僧人与隐士优游其中。

最初始的南禅宗教义,是由六祖慧能(公元637-713年)传下的,他居住在广东韶州曹溪。在禅宗开拓期,弟子们得到启示后,又翻过南岭山脉,将他的思想传播到内地,以及更北的中原。湖南,是这条线路上的必经之地,初期的禅宗几乎都交汇在南岳地区。南岳衡山自此成为南宗禅的源泉。而长沙虽地处湖南中心,但彼时尚未开发,只有数名僧侣为人所知。另外,唐朝时期的岳州府(今湖南岳阳)罕见地成为几乎未见禅宗的地区。从地理位置上看,它处于潭州(今长沙)与襄州(今湖北襄樊)之间,也许受两地文化经济的影响,反而成了空白地带。而且唐朝是五千年文明史上气候最为温暖的一个时期,岳州又处于洞庭湖区,山地少,夏季至为炎热,恐怕也是原因之一。

清幽的山林自然成了僧人们修行的最佳选择。在禅宗史上,一座山,甚至就代表了一位得道的高僧。他们的名号与修行之地终生相伴。

比如沩山灵祐(公元771-853年)。他居住在宁乡县西面的大沩山,禅宗扩张时期,那里是湖南最大的根据地,灵祐亦被奉为沩仰宗祖师。

再如曾投于灵祐门下的石霜庆诸(公元807-888年)。他后来进入浏阳西南面的石霜山(又名霜华山,因山险水急,触石成霜而得名),在这里开辟山头,一住二十年,禅宗五家七宗,有两宗发源于石霜寺。

还有药山惟俨、德山宣鉴、夹山善会、云岩晟昙、大同广澄……禅师们的身后,全是林立于湖南的大小山峰。

(5月7日,南岳大善寺,住持怀恒法师在庭院喝茶论禅。)

(南岳广济禅寺溪流边的一块石刻,上有“洞水逆流”,世间少有人能参透这四个字。)

(南岳大善寺。饭前,众僧念唱供养偈。)

(在寺庙住持的管理下,寺庙井井有条,洁净整齐。)

(5月5日,南岳南台寺。寺庙青瓦缝隙长出的绿草。)

(南岳访茶点(部分))

南岳访茶记:被云雾浸润的嫩叶,被禅意拥抱的日常

5月的第四天,大雨如注。雨雾里一路驱驰,至衡山脚下,连绵七十二峰水气氤氲,如清凉境。寺院多在深山里,亦有居于平地闹市中。山下最多的,是香火店和小饭馆。

长假刚过,人潮退去,本地的居民似乎回到了日常的平静生活里,吃饭时吃饭,喝茶时喝茶。只有寺院的晨钟暮鼓,八风不动,千百年来仿佛从未中断过。

[南岳大庙]

慧闻法师曾在佛果寺,每年春天摘的野生茶只能炒两斤

衡山南起回雁峰,北止岳麓山,七十二峰横跨了湖南八个县市,若要访遍山上山下所有的庙宇道观,几乎可以耗费好几个月时间。

幸好,我们在三星楼等来了引路人徐衡。

他是南岳佛教协会创办的刊物《磨镜台》杂志的编辑,也是一位居士,有着极深的传统文化与佛学功底,常常在各寺院授课讲学,用他的话说,“半辈子都在跟僧人打交道”。

初见时,他的黑框眼镜、写着“生活禅”三字的挎包、长柄雨伞,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一个严肃拘谨的老师,但恰恰相反,他思维发散,性情活泼,禅语口语交替使用,时不时冒出的慧黠金句,与他那把晴天雨天不离不弃的长柄雨伞一样令人印象深刻。

南岳大庙的监院慧闻法师是我们见到的第一位禅师。他有着山东人特有的魁梧身材,面容威严,说话却低缓温和。他的茶室和起居室相连,并不大。茶桌旁紧挨着一张阔大桌子,整齐地摆着笔砚,墙上贴满了书法练习作品。他曾师从赵松元先生学习古文、诗词写作等;后来又考入北京大学宗教学系佛教文化研究生班,在楼宇烈老先生指导下学习经史文哲,去年又与书法家陈传席一起举办了作品展。习书法,饮茶,无疑都是使人举止安闲的事。

来大庙之前,慧闻法师一直居住在汩罗八景乡的佛果寺里。那是一座小而破旧的寺庙,平日清闲无事。作家韩少功归隐田园后,就住在离佛果寺不远的八溪乡八溪峒,偶尔会上来与他闲聊。

“我在那个小庙都是自己炒茶,感觉口味比金骏眉、大红袍好多了。体验是无价的。佛果寺没有特意栽种茶树,全是野生茶,每年春天摘的茶叶只能炒两斤茶。有时候还会到附近的智峰山上挖竹笋、采药,冬天下雪呢,就去找兰花,满山冰雪,许多植物都被压垮了,只有兰花挺起来了,很香”。

慧闻法师现在已是南岳大庙的大当家。而大庙是中国江南最大的古建筑群,有“江南第一庙”“南国故宫”之称,光绪八年(公元1882年)形成现在98500平方米的规模。东边八个道观、西边八个佛寺,中轴线上则是儒家的建筑风格。每年这里都要举行盛大的庙会,香客从四面八方,甚至海外,涌向这里。

表面上看,似乎清净不再,但对于禅师而言,内心自有清净地。

[祝圣寺]

栽有苦丁茶,枝叶青绿,一年下来可收700-1000斤

在禅宗五大支派之中,惟有南岳禅宗首倡“农禅并重”之风。“农禅并重”,是怀让弟子马祖道一倡导并实施的一种生活化的参禅修行方式。南岳衡山适宜于种茶,马祖就亲自带领僧徒种茶,亦僧亦农,亦禅亦茶,以茶参禅,开创了一代风气。

如今,有些寺院已无田地,有些依旧还保持着农禅的淳朴。

5月5日,祝圣寺传和法师带我们去看寺院种植的苦丁。这是整个南岳最大的一座佛教丛林,可一直追溯至夏朝,君王大禹在此修建清冷宫,祀奉舜帝。康熙皇帝曾打算赴湖南巡视,长沙、岳州、衡州都建了行宫,祝圣寺便为其中之一。尽管皇帝最终未能成行,但寺院的皇家气象仍浩大。

寺院后的苦丁茶树大约有百余棵,已有一人高,枝叶青绿。“树苗都是从广东买回来的,秋天才能摘叶子,很大一片”,传和法师用手掌比划着。

“为什么选择种苦丁呢?”

“容易成活,好管理,制作工艺也很简单,烘干了,直接粉碎。把叶子搓得细细的,像一根钉子那样也可以,就是忙不过来。”传和法师呵呵笑道。众人皆知南岳高山出产极好的云雾茶,但山下种植却不可得,粗放的苦丁倒是合适的选择。一年下来,可收成七八百斤,最多上千斤。

寺院刚巧煮好了两桶苦丁茶搁在客堂门前。舀了一碗喝下,一丝清苦淡去后,甘甜慢慢溢满口腔。曾有一位突然害了眼疾视物模糊的信众来寺院,得了一包苦丁,回去后喝了一段时间,居然又能看见了,欢喜不已。传和法师说,想必是肝火郁炽导致眼睛出了问题,而苦丁本来就有散风热、清头目的功效。

[大善寺]

三角空地内搭有茶室,玲珑茶杯里装着红亮的普洱

南岳镇西北面的大善寺,也洋溢着浓郁的农禅风气。

大善寺有着一千四百多年历史,南岳五大丛林之一。是当年天台宗三祖慧思大师的唱道之地,慧思的高足大善长老在此驻锡弘法,直至终老。如今,它是南岳规模最大的尼众丛林。

在住持怀恒法师的监理下,寺院虽处闹市,却清净井然,在此修行的比丘尼奉行严格的清规戒律,护持内心的净土。

大善寺殿与殿之间,殿与两翼之间都有小小庭院相隔,纤尘不染。葡萄藤攀援架上,数十种花草点缀其间,处处流露出精巧与优美。客堂后面即是茶室,户外院墙围了一个小小的三角空地,居然被利用起来,搭建了一个精致的茶亭,阳光刚巧投射在玲珑的茶杯上,那杯普洱颜色越发红亮。

绕寺徐行,走过竂房窗下,听闻某位比丘尼正一字一句念诵心经,念完后,又开始朗读英语单词,若不是缭绕的香烟和菩萨庄严,一时真以为身处校园。实际上,大善寺的确开办了院内的佛学班,院内八十余比丘尼除早晚课之外,每天必须学习传统文化与经文。平日里,寺内不接待香客与游人,每天紧闭寺门,以便佛弟子们潜心修习。

尼众凌晨三点一刻即开始一天的早课,坚持了十二年,可称得上是湖南起床最早的寺院了。十二年来,每年农历四月十五到七月十五,3个月内大善寺尼众不出山门,在寺内听课、学戒、念经,谓之安居。这是佛陀时代的古老修行方式。因为,在雨季的3个月中,正值花草繁茂,虫蚁繁衍,为慈悯众生,佛陀主张此时僧众应在界内精进用功,不宜外出,以免践踏生命。

大善寺在寺院外开辟了五六亩菜地,专门由三位比丘尼负责打理。除了辣椒需要购买,所有时令蔬菜皆可自给自足。吃不完的青菜、豆角、茄子等等,又全部制成干菜保存起来。打开厨房的几只大冰箱,里面塞满了一包包干菜。“有好多居士特别喜欢吃我们寺院自己做的酸菜呢!”怀恒法师说。

紧挨着厨房的,还有一间大柴房,柴垛子码得整整齐齐,快堆到屋顶了。

“你们平时做饭是烧柴?”

“是呀,烧柴省了煤、电,挺好。”“那得到山上去拾?”

“嗯,每年秋天我们都会组织大家上山拾柴,一千多年前老祖宗也是这么做的,自己拾柴,自己做饭,也是一种修行。”

[方广寺]

他闻着泡满老白茶的茶杯:“是不是有阳光的味道?”

到方广寺,正是薄阴天气。山林清透,幽深。山门正对着群山,满山翠竹招摇,一时心旷神怡。会联想到落雪时,山中又是怎样的美景。

公元1167年的冬天,朱熹在岳麓书院讲学结束,要回福建去,临行前,岳麓书院山长张栻邀他游南岳,经湘潭溯涓水而上,风雪大作。他们便到方广寺借宿。雪夜,二人吟诗唱和,诗兴盎然。后来合出的诗集《南岳唱酬集》也让方广寺有了佛儒共处的令名。

禅宏法师未穿僧服,正在茶室怡然自得地烧水煮茶。是个清秀的法师,十分年轻。十年前,他来南岳旅行,走遍了大庙小庙,要离开的最后一天,忽然从地图上看到偏僻的方广寺还未游玩,于是徒步走过去,一下子被满山竹海吸引,再不想离开。刚好寺院正在“打佛七”,需要人帮忙,用他的话说,“也是因缘”。

他使一把极其沉重的铸铁壶,掂掂足有十几斤,练武功似的提起又放下。他对喝茶,有自己的讲究。老船木做的茶桌上,零零散散搁着从湘西捡来的各种小石头,竹筒里培着山上挖来的两株野花。最为别致的是一块雪白石头上,覆着一片细小青苔,绿意茸茸,极为可爱,“每天洒一点点水就能活”,看得出,是用了巧心思的。

山寺的生活正是他想要的,快乐,简单,“因为人生目标定得很小,很平淡”,所以欣然接受,义无反顾。他举起茶杯,深吸了一口气,“闻闻看,是不是有阳光的味道?”那是老白茶,六大茶类中工艺最为简单的一种茶。

[广济寺]

山高900米以上,每年至少200天云雾,茶树宛在仙山

也有不怎么喝茶的僧人。广济寺的宗显法师就是。

广济寺在毗卢洞,实则无洞,只不过是因为位于紫盖峰与祝融峰之间的峡谷平地上,形似地洞,因而得名。这一带,是南岳云雾茶最主要的产区。在云雾茶前冠之以地名的茶叶,并不多,南岳云雾算是其中之一,而又以广济寺附近的茶最为有名。宗显法师说,这里山高都在900米以上,居山中这么些年来,观察到每年至少200天云雾缥缈。茶树皆如生在仙山。

唐代贩茶的商人加上本山掮客,常在这山中进进出出,毗卢洞的山民刚唱过采茶曲,家里就只剩下几两茶叶的尘末了。到了清代,毗卢洞的云雾茶则被称为“佛茶”。祝圣寺的曼慈法师是农禅制度的坚定拥护者和执行者,新中国成立后,为了振兴南岳昔日僧侣创就的“云雾贡茶”的声名,他亲自带领一批中青年佛道教徒在广济寺安营扎寨,开辟新的茶场,垦拓出环山而行的茶圃。

现在,这一片茶山归属湖南省南岳云雾茶业有限公司。像所有的茶山一样,清明采摘一芽一叶,雨前则为一芽二叶。只是,被云雾浸润过的嫩叶,清香别致,如云雾淡而飘逸。

不怎么喝茶的宗显法师盘腿坐在椅子上,手边一只塑料杯子。外面还有一群等着他开示的年轻人。他早年曾只身来到湖南张家界天门山上的天门寺,励志苦修,以求精进。广济寺亦是他发下宏愿,立志恢复至如今的风貌。寺院前镌刻在壁上的“净心第一,利他至上”八个大字,即为广济寺风。他创立的“禅意人生”禅修班已开了一百多期,每一期都吸引了许多前来修心的人。

宗显法师说:“我喝茶不讲究,什么都能喝。苦茶最适合我,苦尽甘来才是人生的味道。如果心很淡定,没有物欲,方才能喝出茶里的真味道。这是用心才能品出来的。”

鸣谢:南岳佛学协会,南岳佛学协会《磨镜台》杂志编辑徐衡,南岳云雾茶业有限公司胡寅。

记者手记

禅的生活

茶叶、禅宗,还有道家,都发源于中国。它们最后都没有变成供桌上或者书本里令人膜拜的事物,而是真正地融入了平常生活。实用主义曾经造成过一定困扰,但可喜的是,它们渐渐拨开烟尘,展露出本真的面目。

所谓禅,人们通常会想到那些外在的特征:不知所云的“机锋”,出人意表的行为,或者简而又简,聊胜于无的艺术形式。但这真是肤浅识禅。一路寻访,尽管我亦未能深入,却多少学会用心看禅,它其实就是一种生活方式。禅宗在中国佛教的诸多宗派中脱颖而出,得益于寺院兴盛期那种集体互助式的精神修炼方法,它最终由生活来驱动。比如,百丈怀海定下的禅宗丛林制度,具有非凡的意义:除了住持之外,所有的僧众都要分摊全寺上下的内勤事务。而且,地位最低微的弟子,负责轻松的事情,而修养最高、身份最尊的师兄们,则要从事最恼人、最繁重的工作。

而所谓禅茶,亦绝非僧人们一厢情愿地营造出只适于禅定的饮茶氛围,它讲求的简单自然,慈悲与感恩,更接近禅意的本质,也更容易让尘世中的众生理解接受。

悦纳生活,永远需要天真、开放的心灵,世人如此,寺院亦如此。

抱歉,评论功能暂时关闭!